中美前财长对话，畅谈财政货币政策与金融危机

2022年疫情仍然在全球肆虐，给全球经济复苏蒙上了一层阴影。

针对当前全球经济面临通胀、劳动力供给不足、供应链紧张、能源危机等问题，全球财富管理论坛理事长、中国财政部原部长楼继伟和保尔森基金会创始人兼主席、美国财政部原部长Henry Paulson（亨利·保尔森）在近期举办的全球财富管理论坛·上海苏河湾峰会高端对话上畅谈全球经济形势，及中美竞争与合作。

各国财政货币政策或将回调

楼继伟认为，中国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疫情管控措施还是比较有效的，而且中国也没有发生通货膨胀。其他国家的应对措施与中国不太一样，美国是超宽松的财政政策，将支票直接支付给家庭和个人，刺激了消费需求，但是劳动参与率下降，不愿意干活了，还形成物价上涨的压力，而且超宽松的货币政策加剧了这个趋势。欧洲的情况也类似，拉美的情况最为严重，亚洲国家相对较好。

他估计，今年各国财政货币政策将会回调，会减轻物价上涨的压力。对全球来说，最大的不确定性就是疫情，如果疫苗能够普遍地接种，而且有效，人员的流动、货物的流动可以正常，复苏将会比较强劲，最大的挑战将是通货膨胀。

“美国的经济增长正如火如荼。”保尔森称，美国济增长正从服务拉动向消费拉动转变。因此，即使出现了一些制约发展的严重瓶颈，但企业部门在此时赚取了创纪录的利润，且在定价方面保持着充分的灵活性，通胀压力因此而产生。

同时，对于通胀及其持续时间还有它的危害性有很多争论和分歧。不过美联储是独立的，其已经向市场发出将采取有力措施的信号，且并没有对市场造成过多干扰。美联储将逐步缩减量化宽松战略框架下的购债规模。到3月份，美联储将停止购买债券，开始加息。“考虑这一动作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我想新兴市场会受到一些影响，因为其也需要跟随美联储的脚步进行加息。”保尔森表示。

发生危机时全球协作至关重要

那么，在当前环境下，有没有可能发生金融危机？如果可能发生，由哪些因素引发？和上次全球金融危机有什么不同？我们应对的措施又是什么？

“金融危机总是会发生的。”在保尔森看来，只要有金融系统和金融市场，并且人们可以承受市场恐慌，就会发生金融危机。但很难判断危机将从何而来。

保尔森肯定地指出，美国和中国任何一个市场出现问题，两个国家都会受到影响。2008年源自美国的金融危机，波及到欧洲，中国受到的影响也非常大。他认为，面对危机，最好的应对办法是：危机过后，着手收拾残局，研究并解决结构性问题。两国也都这样做了。据他观察，美国的银行现在资本非常充足。中国也在处理一些需要处理的问题，比如整顿影子市场和降低金融杠杆，以及以对市场影响最小的方式进行房地产去泡沫化。

“在历经2008年的艰难时刻以后，保尔森得到的另一个经验是，发生危机时开展全球协作是非常有用的。”因此，保尔森认为，中美两国在宏观经济政策和金融领域进行对话至关重要。在2008年和2009年，他与周小川精诚合作，扭转了局面，避免了危机造成更严重的影响。此后亲眼见证中国通过实行经济刺激措施，不但摆脱了自身的困境，也避免了全球经济走向衰退。

楼继伟表示认同保尔森的看法，金融危机有可能由灰犀牛事件引发，也可能由黑天鹅事件引发。但是有一个情况需要提醒，现在需要将超宽松的货币政策退出。一方面是大家没钱了，公共部门没钱了；另一方面是央行扩表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必须收缩了。“这个时候非常容易触发那些可能产生的风险。特别是一些国家资产价格到了高位，若财政政策、货币政策退出时机或者是力度、节奏不当，都很可能触发危机”。

绿色转型需解决激励问题

绿色成为当今世界各国“谈发展、谋未来”不可忽视的重要议题，绿色金融在经济转型中的作用也愈发关键。保尔森表示，在应对“净零碳排放”挑战、推进经济绿色转型方面，中美两国正在开展合作，共同推动工业生产过程（如钢铁、水泥等）绿色化所需的气候技术的商业化。

保尔森认为，两国还有更多可合作的空间。但面临一个巨大的挑战，政府设定的目标是自愿性的，而且正在努力实现这些目标。企业在进行创新，承诺实现净零碳排放，但是如果无法从政府那里获得相应的工具，就无法实现目标。他认为，主要经济体需要采取更多措施，提供补贴、激励措施和监管框架，帮助企业取得成功，否则企业就会失败。

楼继伟则强调，解决激励机制是最重要的，这需要市场和政府共同发挥作用。他建议，首先，要有每一个行业、每一个工艺碳排放的测度，仅是第三方测度不行，必须有政府验证。这是形成各种激励机制的基础。做绿色贷款，这些问题都要解决，所以是政府和市场合作才可能解决绿色金融的发展，解决激励问题。

其次，要全球合作，不能够技术脱钩。有相当数量的做法是有全球正外部性的，大家应该合作。

再次，现在谈碳调节税、碳关税，要重视遵守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不能说谁排的碳多，这个国家应该多交碳调节税，还要看哪个国家有历史上的碳负债，哪个国家有历史上的碳资产。不然，会打压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碳调节税是这样，碳关税也有这样的问题，决不能变成一个制造贸易壁垒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