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消费券密集派发，亿级规模能拉动多少购买力

消费券成功“劝”消费了吗？近日，“多地发亿级消费券”“深圳发放3000万数字人民币红包”等话题引起热议。近一周以来，各地促消费政策不断加码，新一轮的消费券也在各省市陆续发放，深圳则率先实现了直接发钱。从部分省市的数据统计来看，汽车、文旅、家电等领域政策落地效果初显。

但关于消费券对拉动消费、刺激经济能起多大作用的讨论热度仍然居高不下。有专家认为，消费券仍是目前最直接拉动经济增长的措施，但促消费政策还应综合考虑解决供给端畅通和稳定消费预期。也有专家认为，促进消费市场加快复苏，发钱更有效。

发数字人民币红包，加码汽车、文旅、家电领域促消费

5月30日傍晚、5月31日上午，宁夏和浙江先后发布《关于支持扩大消费的若干政策措施》和38条稳经济政策措施。宁夏将发放文化旅游消费券，聚焦汽车消费和家电消费。浙江接下来也将发挥消费券杠杆撬动作用，统筹有序发放汽车、家电、家具家装、餐饮住宿、文旅体育等各类消费券。

深圳市则联合中行、农行、工行、建行、交行、邮储、招行、微众等8家银行向市民消费者发放“乐购深圳”3000万元数字人民币红包。消费者登陆美团App报名参与抽签，中签者可获数字人民币红包，深圳市1.5万余家具备数字人民币核销功能的线下商户及美团平台均可使用。

5月29日，上海市政府印发《上海市加快经济恢复和重振行动方案》（以下简称《行动方案》），促消费就是重点之一。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沈开艳介绍道，上海《行动方案》中的促消费政策首先聚焦大宗消费，包括汽车和家电产品。以汽车消费为例，年内新增非营业性客车牌照额度4万个，个人消费者报废或转出名下车辆并购买纯电动汽车的，给予每辆车10000元的财政补贴。

今年以来，为了促消费、稳经济，全国许多地区通过线上与线下结合方式挖掘消费潜力，派发消费券正成为各地促消费的有力政策工具之一。据不完全统计，仅今年1-4月全国已有至少20个省市先后发放总额超过34亿元的消费券。

5月下旬，又有湖北、江西、贵州、深圳、广州、成都、青岛、郑州等省市出台促消费政策，掀起新一轮派发消费券热潮。成都市通过云闪付发放“520”消费券促消费活动（第一阶段）消费券，财政资金规模1.2亿元，发动金融单位和商户叠加优惠活动，共计2.4亿元。贵州通过线上平台，分批发放1亿元通用旅游消费券(包)以及9000万元餐饮消费券、6000万元住宿消费券和5000万元商超、文娱、体育消费券。湖北也宣布将在6月至10月发放3轮9批次“惠购湖北”电子消费券及“惠游湖北”文旅消费券，并对报废旧车购买新能源汽车补贴8000元/辆。郑州市则通过消费季活动，发放超过2亿元的各类消费券，涵盖汽车、购物、线上、餐饮等各方面。青岛也将发放本年度首批政府文旅惠民消费券，至6月底发券总额将达1000万元。

消费券能拉动多大规模的消费增长？

深圳出台《深圳市关于促进消费持续恢复的若干措施》，提出买新能源车最高补2万元，买手机、家电最高可补2000元等促消费举措。据深圳市发改委预计，该政策有望拉动消费约450亿元。

从市场数据反馈来看，效果已初步显现。据比亚迪深圳金俊迪汽车销售服务公司总经理吕军向媒体透露，5月他所在的门店销售额比4月增长超50%，较去年同期增长超200%。深圳市汽车经销商商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刘湘鄂也向媒体表示，5月以来，深圳光明国际汽车城实现汽车销售量达2000多辆。苏宁易购数据显示，5月1日至28日深圳区域的销售额同比增长较为明显，其中，中央空调同比增长138.09%，制冷类产品同比增长60.09%，厨房类产品同比增长23.26%。

此外，据媒体报道，广州在“羊城欢乐购”促消费活动带动下，5月16日至5月24日期间，全市消费金额环比上周增幅为17.35%，消费笔数环比上周增幅为13.49%。江西省宣布5月至7月将投入4600万用于汽车摇号抽奖、买新车最高奖补达5万元后，本月新车销售环比上涨幅度在65%左右。

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沈开艳也很认同消费券对拉动消费、刺激经济的作用。“中国香港、中国澳门都在发消费券，国外像美国等也发消费券，这个是最直接的拉动经济增长。”她说。不过，她也提出建议，发消费券的形式不能千篇一律，一定要根据不同的商品、不同的企业来研究制定政策，不同的消费群体，消费心理不同，消费潜力也不一样。

“在当前经济形势下，发放消费券仍是最直接有效促进消费的措施。”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说。他表示，和年初以及前两年的政策相比，今年的促消费政策拿出来的几乎都是“真金白银”，显得更加接地气；与此同时，今年的促消费政策创新力度很大，例如深圳发放3000万元数字人民币红包助力实体商户消费复苏。

促消费远不止于派发消费券

消费在经济发展中发挥了“稳定器”和“压舱石”的作用，它一方面把生产、流通、投资、进出口等各个环节联动起来，一方面对于产业链的带动作用也非常显著。

如何以政策撬动购买力、实现消费市场全面复苏？

深圳的做法值得借鉴。深圳市商务局介绍，此次消费电子和家用电器购置补贴活动在苏宁易购、顺电、天虹等深圳零售商企业线下门店开展，共有近700家门店、超8000个品类参与本次活动，补贴形式更加多样，涉及范围更广，操作也更加便捷。此外，深圳本轮消费补贴政策还具有产业联动性强以及配套政策完善等特点。以汽车消费补贴政策为例，结合城市新能源汽车产业发达的特点，对补贴力度进行了层层“加码”，在市级政策基础上，深圳南山、罗湖、宝安等多个区也额外推出了购车消费补贴礼包。

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副院长赵萍评价道，深圳是我国电子、新能源汽车产品生产和销售的重要城市，对绿色节能家电、消费电子、新能源汽车的补贴力度大，有利于拉动这些产品消费增长，从而带动上游生产与销售的增长。

沈开艳也表示，上海的《行动方案》也是结合了上海开放型经济的特点，着重关注外贸企业，尤其是像仓储、分拣、加工、包装等这些城郊大仓基地的规划建设使用工作，以及前置仓的布点建设，末端环节、配套设施建设等等，主要是让企业消除后顾之忧，大胆做贸易，同时也是促消费。

发券还是发钱？

宋清辉认为只有发放“真金白银”的消费券才最有效。他建议直接派发现金或者数字人民币红包，后者还能使消费者既感受到数字人民币带来的支付便利，也能同发钱一样极大地刺激消费者的消费热情，继而拉动更大规模的消费潮；政府也可以专门针对重点产品、重点群体、重点行业等，拿出“真金白银”和具体举措。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所长徐奇渊则直言：“在当前消费者收入信心偏弱的情况下，以促销性质为主的消费券刺激效果有限。”

他进一步指出，首先是金额规模有限，其次很多消费券采用满减形式、限定具体行业，存在打折和促销性质浓厚、价格效应多过收入效应的问题。徐奇渊说。

徐奇渊表示，从刺激消费、恢复经济的角度来看，只有时间限定、没有使用限制的消费券比促销性质的消费券效果更好，但是对政府财政的压力会较大。此外，从保民生的角度来看，直接发现金效果比消费券更好。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青年研究员盛中明也倾向于直接向居民发放补助，而非把重点放在消费券形式或开展针对个人的减税。他认为，本轮疫情冲击与此前有较大不同，居民收入和预期的直接受损程度更大，所以纾困政策需要更多侧重修复居民的收入、增强其信心。盛中明表示，针对中低收入群体进行收入补助，其总体量级是“可以承受之重”，而且这类人群的边际消费倾向较高，拉动消费增长作用更明显。

他具体设想了三种补贴方式，并算了一笔账：一是对因停工而收入减少的群体进行抗疫补贴，以2021年输出地为东部地区的农民工数量4636万人为参考，他们服务于受停工影响较大的建筑业、餐饮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的比例约为37%，粗略估算需要补贴的群体最多为1725万人，按每人发放1000元补助来计算，补助总规模为172亿元，相当于2022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计划的0.06%；二是对全国低保群体进行抗疫补贴，以截至2021年底我国低保人员4212万人为参考，每人补贴1000元，需要421亿元，相当于2022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计划的0.2%；三是扩大规模，对全国收入最低20%的家庭进行补助，粗算这一补贴将涉及2.8亿人，如每人补贴1000元，总规模为2825亿元，相当于2022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计划的1.1%。“实际上，2020年，全国20%最低收入组家庭的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为7869元，对每人补贴1000元，就相当于补贴了其13%的年收入，政策效果将非常显著。”盛中明说。

归根结底，发钱还是发券的讨论，最终指向的都是刺激消费、带动经济。短期刺激不是长久之策，实现常态化疫情防控与生产生活的有效平衡，稳定消费预期，或许才能让消费需求的内生动力持续释放。